有些地名与有些人名一样,听了会让人感到气馁。因为一些由文化血统渊源而成的天然禀赋是很难凭一代人后天的努力来实现完成的。有的人,出生于文化世家,生来就禀成了祖宗世代积聚的贵气,纵使经历坎坷多难,她亦能毫无矛盾地听凭内心的指令行事,活得淡定从容。而大多数的人则浑浑噩噩,与世俯仰,从不会去思考何为生、何为死。也有一小部分人,在物的沉沦与性的觉醒中挣扎,他们往往成为一个时代、一个家族道德文化的起始人,然生命之短,穷其一生,也只能成为进化链上的某道环节。
我常常自卑来自一个没有文化的家庭和一个没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县城。我常将自己没有定性的人生归结为身躯内天生的浊气与后天学养积成的清气的斗争,时而躁戾,时而沉定,两者综合后形成一股凛冽尖锐的气质,注定我只能成为一个家族气度演化的中间物。
我写下这段感慨只为抒发对一座历史古城的顶礼膜拜。尽管我只听过它的名字,我从未见过它。在我的想象中,一个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的城市就像是一位从诗书礼义中熏陶出来的士族子弟,那里的人民应是生来就会舞文弄墨的。在他们面前,我会有相形见绌的自卑,我穷其一生的努力也只是为了在老之将死时达到他们初生时即有的清平,然后我的子子孙孙会承继这股清平淡定从容地生活。
七月,在张掖,有场读书人的盛会。我极为有幸,第一次参加全国读书会,就在西北边陲的古城。我知道他是一座古城,就像我知道他是一个美男。我不想在与他展开正式的恋情之前,先上网搜罗他的艳史、背景,如果我去搜索,我定会写下一大段仿佛与之非常熟识的文章。我讨厌网络时代的便利,宁可老老实老地承认自己的浅薄无知。在我所有读过的书中,唯一读到过的张掖,是在毕淑敏的游记里。也或许早在别处读过,只是那时我未加留意这座城市,甚至有可能将地名作人名读了也未可知。我读毕淑敏游记,是在我得知会在张掖这座城市举办读书节之后。毕的游记里并未写到张掖,她只写了陇西的“白兰瓜”,那甜味写得令人满心流蜜。
“甜到极处便是蜇人的痛,嘴角、舌尖都甜得麻酥酥的,仿佛被胶粘住了。抓过瓜缘的手指,指间仿佛长出青蛙一样的蹼,撕扯不开。手背上瓜汁淌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仿佛一只流涎的蜗牛爬过,舔一舔,又是那种蜂蜇般的甜。”
西北,如此苦旱贫瘠的土地竟会孕育出如此甘甜多汁的白兰瓜。听说张掖又叫甘洲,是否也因白兰瓜的甜味而得名呢?
已托浙江的书友买好了去张掖的车票,开始敬候一场文化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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