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开始写作时,有一个良好的习惯——在作长篇大论之前,总会先写个序言,类似于瑜伽体式前的深呼吸,体育比赛前的放松运动,音乐过门中的情绪酝酿。有了序言的定调,接下来的表述就气息顺畅了。而写文章前必也是心中先有表达的冲动和指向,这股冲动、指向又会在叙述过程中渐缓平息,一味朝外的申诉转为向内的自省。世间的不满与困惑似乎唯在自身体内才能找到化解的良方。写作无非是自问自答,正如活着就是一场自作自受,你可从答案的变化中感受心智的成长。
写文章毕竟不似写公文,搭好架子,找材料往里堆,架子搭得过于规整,文章就失却灵气。作文前的命题不如说是一个混沌的书写渴望,在你未将它排成文字阵式之前,根本不知道它确切的流向,我借由文字捕捉、确认内心的声音,而写下的文字似乎总与它相差半个音阶。就这样一路跑调地写下去,在不知是否可以结束的地方结束,尾巴上后缀一个意犹未尽的省略。待返回读时,发现它偏离的是心脏欲念盛起时的杂音,而竭力追寻心律平和的旋律。
我们所受的教育授意我文章要立言、立德,那种排斥身体的写作,那种在写作前就清楚自己该说什么、有条不紊的写作,是最为虚假的写作。你有什么权力替天行道,天都不知暗中支撑它的道是为何物。道无影无形、无声无息,无色无味,道只可感受,无法触摸,更无能把持,我们唯有放平心念,等待它的显形。写作是自我批判、自我调整,灵感起先如困兽在笼中横冲直撞,然后精疲力竭、遍体鳞伤地蜷伏于地,空间的逼仄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人生存、活动的空间毕竟有限,而身体静止,视线无尽漫游,它载负灵魂在无限中翱翔。
今晚开始,用电脑写作。顽劣的心,总要长久长篇的安抚,方能复归原位。思维对书写工具极易产生惯性的依赖,在手机上用手写输入法书写微信,微信文字总是占满整屏,以至打开书写键时,看不见底行输入的文字。输入的速度极为缓慢,缓慢地令我怀疑此份耐心的动机?缓慢也足够我审慎对待每一个流出的字符,如同悄声试探爱人的心,以为缓慢地修正能接近客观。然严肃的思考在娱乐至死的喧哗中完全不着调,孤独、孤立的感觉汹涌而至。这个时代,道可道,唯可个人面壁思过,不可立于俗场中道于俗人听。
欲写一部解读《圣经》的书。第一次产生成书的念头,先前总以为文字是情绪的排泄物,没有整理收藏,甚至复读的价值。如果我总是将走过的足迹抹平,那将来如何找回回归之路。道不是一个终结的定义,道是在过程中揭示变化之中永恒不变的规律,因此它需要拥有一段完整有形有色的过程。我要郑重其事对待自己写下的每一个文字,定时书写,反复修改,整理成册,以此来记录一个读者的心智年轮。
先时写作犯了眼高手低的错,可能写下的文字与心理的预期存在差距,才会厌恶自己的文字。而这种错位的心理,缘于在我文字尚不成熟时就受到专业文学组织的重视,施以我专业的压力,无形中也促成了我心中强迫性的虚荣,以至于写作屡屡受挫,再难找到开博时的轻松自在。
在这本《圣经之灵》的写作过程中,我会放低写作的姿态,不强以文字的新奇、理论的高深取胜,毕竟我只是一位《圣经》的初读者。书写的风格、思路也不可能一以贯之,毕竟我未在写作前构建宏大体系,而且我尚处于写作的初学阶段。它只是随时随刻记录我的感悟,或是转述圣哲们对我有启发性的解读以及一些趣味性的文本之外的传说。
第一本书,最重要的是坚持写完,质量、深度,相信总会在坚持中有所增益。况且,我已打算这辈子每隔十年、十五年注解一回四书:《圣经》、《老子》、《庄子》、《石头记》,开笔的愚拙,倒给后来提供生长的空间。
我希望它是一部朴素的书,反映本色的书,唯以思考的刻苦,书写的诚意,感动人。
后记:这又是一篇不是序言的序言,上帝创世,是先有头脑中的形像,然后分七日有序创造,我是头脑中一片混沌,借由文字将之随意揉捏成形,最后捏出是什么便是什么。其实序言开篇是想批判此种信马由缰的写作,可写到后来却成了一场狡辩。我何时能回到最初写作时思路清晰的状态呢?希望通过这本书,能让我写作技能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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